2009年5月9日星期六

离开小泥山之后(4):乒乓比赛

春节后我和小平坐长途车回县城接着训练。虽然妈妈交代我仍然去陶阿姨家过夜,但我因为不喜欢阿琼,自作主张地去了少年甲队的(十五岁左右)队友陈国香家。陈国香热情爽快,说她父母不会在乎的。

没想到,陈国香家孩子好多,我都记不得是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睡了,反正我挤在大床的角落里。她家的被子很破很薄,晚上我被冻醒,更糟的是,还拉肚子,急急忙忙爬起来找茅房,短裤都弄脏了,狼狈不堪!

第二天下午,教练大喊大叫地来找我,说:“泥妹妹怎么回事?昨晚没去城镇小学吗?你妈打电话来了,教育局长(陶阿姨的丈夫)也来电话,今晚你一定要去城镇小学!”。

原来,我妈对我多少有点不放心,在我离家后的第二天,她专门去公社,给县教育局打长途电话,听陶阿姨的丈夫说我头天没去他家睡觉,把我妈给吓了个魂飞魄散!一通电话之后,知道我人好歹在球队,只是去了队友家睡觉,这才放下心来。

几个星期之后,泥县的乒乓队一行十几人,来到地区所在地泥市参加正式比赛,住在泥市最大的沿江饭店里。大家都格外兴奋,而我的兴奋还要更胜一筹,因为我爸爸那时在泥市工作!

我到的当天下午,爸爸就来饭店里看我,把我美得不行,临走,还带走了我的换洗衣服。没想到好景不长,第二天爸爸没来,一个我不认识的叔叔来了,带来了爸爸的信。信中说他帮我晒衣服的时候,不小心扭了腰,老伤复发,现在卧床不起,动弹不得。他让我有时间去他的住处看他。

那个叔叔走了之后,我情绪很低沉,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,恍惚间听到两个大女孩说,看看泥妹妹,小小年纪,真有良心,听见爸爸病了,难过成这样子。这下,我素性用被子蒙住脸,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。

比赛期间,因为没有练球的场地,我们的自由时间挺多。我去看了爸爸几次。那时是文革后期,地区的水利部门刚重组不久,很多都是爸爸原先在省里的同事,大家都是下放之后,又被调到地区来。当时他们宿舍都还没有,爸爸住在招待所里。从我住的饭店,沿着一条笔直的大街,走个十多分钟就到了。

爸爸看上去一切如常,有说有笑的,我开心多了。但他只能在床上躺着。每次去,他都给我一毛零花钱,这是平时没有的奢侈,只是我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。没人逼我吃不爱吃的菜,不用看阿琼的脸色,我的日子蛮不错的。

比赛进行的很顺利,第一天上午开了个大会,批了半天的“锦标主义”,然后强调“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”。具体的例子就是,如果打球时,你的对手摔跤了,那你哪怕不接这个球,也要冲到对面去,把对手扶起来。

几天比赛打下来,还好,没有人摔跤。最后我拿了女子少年乙组第三,杨素娥拿了第五。小平和他的队友没有拿到名次。虽然他俩比我俩的水平高出很多,但男队的 竞争强得多。比赛的奖品是一块贴着红色塑胶面的乒乓球拍,背面用红字写着得奖者的大名。

发奖之后,我们一群小姑娘走在从体校回饭店的路上。不料,我背后的杨素娥球拍被一个男孩抢走了!等我反应过来,杨素娥已经哭了起来,有二个教练已经去追那小坏蛋了。大家就赶紧护着我和杨素娥回了饭店。刚才领奖后的那股子飘飘然的劲,一下就被吓到爪哇国去了。还好,没等吃晚饭呢,杨素娥的球拍就被追了回来。记得教练郑重其事地说,他们还找到了那个小孩的老师,通知他的学校要狠狠批评他。

比赛结束后,正好是我九岁生日,队里的大姐姐帮我把辫子梳得漂漂亮亮。爸爸已能下床活动,带我去照相馆,照了一张生日照。等我有时间,找个扫描机,把照片贴上来显摆一下。

一年多以后,我们全家搬到了泥市。我和一个同学谈到当年的那个第一名。我记得她叫陈宇,是泥市人。没想到同学说,她呀,是体校的,她肯定比你大一岁。

爸爸听说这事后,从此和人吹起牛来,就要说:“我家女儿,拿过地区第二”。哈哈,他自作主张地把第一名除名了。

2 条评论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