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到小泥山后,爸爸并没有参加生产队的劳动,而是去了离家很远的水库工地。记忆中爸爸只是偶尔在家。
妈妈是个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,天知道她当时怎么有胆量,跟着爸爸到那么远的深山沟去。原本可以选择和她省城的同事一起,下放到三十公里远的条件好得多的地方去,但她当时以为下放是一辈子的事,根本回不了城的,所以决定无论如何,全家必须呆在一起。
没料到,结果是她一人,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,住在了深山沟。尽管如此,我从未听到她对自己的遭遇有过一丝抱怨。她只是用自己的坚韧和顽强,默默地做着一个母亲和教师所必须做的一件件看似平凡的小事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每次妈妈下山,去公社赶集,领工资(不幸中的万幸,下放干部是拿工资的),回来时只能挑二十斤的东西上山。一般是十斤米面,另十斤是肉,蛋,油,等等副食品,当然一定有我和哥哥喜欢的麻花。麻花是公社街上的小饭馆做的,又香又脆,我们每天早上一人一根。哥哥吃得快,然后常常问我借个一两口,几十年了,还没见他还。
每下山一次,妈妈的筋骨要痛三天。有一次,妈妈买好了所有的东西后,看见了一个卖西瓜的。这下她可为难了。一个五斤重的小西瓜,买吧,恐怕今晚上不了山,半路就累趴下了;不买吧,又实在舍不得走开。幸好那天碰上了几个小泥山的老乡,妈妈赶紧买了西瓜,托他们带上了山。当地年轻的妇女,能挑八十斤上山,男的就要上百斤了,所以,加上五斤,不算太困难。我早已不记得那个西瓜的滋味,但妈妈给我们吃上了西瓜的那股子高兴劲儿,永远也忘不了。
小泥山各家都有自留地种蔬菜。妈妈好学,爱动脑,加上人勤快,菜园子种得和老乡不相上下。我们种过萝卜,芋头,红薯,南瓜,茄子,辣椒,青菜,空心菜,韭菜,苋菜,菠菜,等等。萝卜丰收时,妈妈就学着做萝卜干。我们还曾试着养过两次鸡。可惜,一次被狐狸给吃了,一次被洪水给冲走了。
为了增加食物的花样,妈妈学会了自己做馒头。她从公社那家做麻花的饭馆里,要来一团“老面”,就是发过的面。用“老面”做引子,加水发新面,发好后,还要放些碱,再做馒头。每次从发好的面里,再留出一小团作“老面”。这团新“老面”,妈妈总是大度地让我玩个够。捏来捏去的,过够了瘾,就放到碗柜里的一个带把儿的小铝杯里,留待下次再用。
更大的工程是做饺子。妈妈教我和哥哥学会了擀皮子,她负责包,当然和面,备馅儿也是她的事。爸爸在家的话,他管做面胚子,煮饺子,外加讲故事。反正,做一次饺子,一家人忙上大半天。哥哥可以吃好多好多,回回都象过节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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